甚至什麽？芙羅拉沒能說下去，因為隨著瘋子打了個響指，這個女孩就直接暈了過去，要不是長安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她，今天已經各種突發事件弄得夠狼狽的大神官恐怕就要加上臉著地這一筆了。

長安輕輕的把芙羅拉放在地上，然後拿起刀擋在瘋子前面。“說清楚，你們到底要做什麽。”

“說不清楚，因為我們想要做的事都不太一樣，我最多告訴你我要做什麽。”瘋子有些無奈的擺擺手，亮出手心示意自己沒拿武器沒有進一步動手的打算，這實在很可笑，誰都能看出這家夥赤手空拳也不會是好對付的。“我給了這個騎士丫頭一個夢境，如果她不能再今天午夜之前醒來，就代表著她不會為了什麽狗屁大義理想責任什麽的讓你做什麽危險的事情。”

瘋子說到理想大義的時候，把臉上的不屑和譏諷表現的淋漓盡致，仿佛這些被讚頌了無數遍的東西是世界上最汙穢虛假的存在。這讓長安**的手少少降了一分，他知道芙羅拉是希望他去做一些很少人能做到的事情，雖然沒人說得清到底是什麽事，但肯定不止是驅逐異血。不過……

“她要是永遠醒不來呢？”

“那不可能，我的設定是在午夜之前她會一直陷入一個夢境，想要提前脫離就必須再夢境中達成某項事情，換個說法就是到了午夜她就會自動被扔出夢境。”瘋子解釋到。“我這是為了你的安全。”

安全？長安實在不敢相信這個從瘋子嘴裏蹦出來的詞：“理由？你們不像是會平白無故保護別人的人。”

“我們在很盡心盡力的驅逐異血啊，這不是保護所有人的安全麽？為什麽所有人都會覺得我們會多做很多事情？”瘋子反問到，不過他緊接著就把這個問題略過了：“不過我確實有事情拜托你，我個人的。”

“個人的，那就不是奧赫麗城的事情。”長安這樣想到。從剛剛這個人所說的“每個人想要做的事情都不太一樣”以及他身邊出現的人都想把他往不同的路上帶，就能看出他背後牽扯的事情是多麽覆雜，覆雜到這些大人物們幾乎變成了一人一派，這樣讓長安完全不知道該聽信誰。不過既然這個人說有事相求，那便值得聽一下。於是長安點了點頭。

瘋子深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求人對他來說是件很難得事。“如果你在我死後能活下來，我希望你去接人枯骨祭堂祭司長一職，並徹底守護好這所祭堂，因為那是我妻子和孩子的墓。”

這句話太怪異，一瞬間長安都不知道該先說什麽。為什麽你覺得我在你死後會難活下來？你為什麽可以決定祭司長的人選？現任的祭司長會同意麽？枯骨祭堂到底是用來做什麽的？為什麽選擇我為你妻子和孩子守墓？

“你答應我將來繼任枯骨祭堂祭司長，作為報答，我會在我死之前保護你。”瘋子再一次重覆到，想了想又補了一個句：“以及我今天可以回答你任意五個問題，任意，什麽都可以，如果你想的話直接問我你特殊在什麽地方也可以。”

這報答簡直太豐厚了。隨便問？聽起來好像是自己頭次掌握點主動權一樣。長安撇了撇嘴，索然塞恩裏爾和芙羅拉都告訴自己不少事，但說什麽都是他們自己定的，從來可沒有給過提問的機會。不過既然只能問五個，那就只能好好計劃下了，沒什麽用的問題就不要拿出來浪費了。

長安思考了很久，才小心翼翼的問了第一個問題：“什麽是魔法。”卓然和葉奈解釋過這個問題，但明顯東一句西一句的不怎麽認真，那時候他們還在拼命哄騙長安成為靈術師呢。

“你果然會問這個問題，我都準備好了。”瘋子走到之前他蹲著的地方，招手讓長安過去。長安看了下躺在地上的芙羅拉，覺得不該遠離這個陷入夢境毫無防備的女孩，疑遲了下邊彎腰把芙羅拉抱在懷裏走了過去。

瘋子饒有興趣的看了長安的行為，意義不明的笑了下，便指了指地上。地上被挖了三個坑，成品字形，人頭大小，挨得極近，兩兩之間用互相挖通，並在水道上插了一個薄木片進行隔離。瘋子擡起一根手指直接在空氣中畫了一個陣圖，凝結出一團水滴並引著它們裝滿第一個土坑。

“說魔法就必須先再跟你說一次靈術和鬥氣，現在你把土坑當元子，水作為元子裏所固有的氣。”瘋子指著三個坑說到，表情瞬間變得極為耐心和認真，就像那種教了一輩子學生的把上課當成習慣的人一樣。“你應該知道一點靈術的理論，也就是我們通過陣圖把元子人為排序，把元子鏈接起來形成固定的結構讓元子中的氣按照固定的運行線路循環流動，用於模仿自然中的各種現象，也就是以元子序列帶動氣。”瘋子一邊說一邊拿掉了第一和第二個土坑之間水道的木板，失去阻擋的水快速的分了一半流向了第二個土坑。“而鬥氣的使用方法相反，是由氣來帶動元子，我們通過修煉，逐漸感知到構成我們身體的元子中所含的氣，並學會操縱氣的運行，進一步溝通體外的元子，擴大氣的循環範圍。”

瘋子一邊說一邊把手虛按在兩個水坑上方，原本還算平靜的水突然瘋狂的攪動起來，一次又一次的沖擊著第二和第三個土坑之間的木板，並將其沖飛了出去，水流進了第三個土坑，三個土坑全部連了起來。“而魔法，你感覺是什麽？”

長安盯著這三個土坑很久，還是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於是邊把葉奈教的說了出來：“神秘性？”

“是神秘性沒錯，可是這個概念要看你怎麽理解。”瘋子對長安的回答很失望，不過也沒有繼續賣關子：“如果還是用這個坑和水來形容的話，那麽魔法就是水的流動。水往低處流，這是誰都知道的常識，你可以暫時把神秘性理解為最高的法則，魔法就是更改法則的力量。”

瘋子抽掉了最後一塊木板，然後操縱第一個土坑的水湧入第二個土坑，但第一個土坑中失去的水同一時間邊開始由第三個土坑中補入，很快三個土坑中的水便恢覆了持平。“世界上所有的元子都處於循環之中，相鄰相近的元子序列構成小循環，小循環又構成大循環，魔法便是抽取大量的東西——不一定是氣——聚集到一處來完成我們的一個願望，但是有失去就會有補充，循環之中自動補充這件事我們稱之為代價。靈術是被徹底解析的簡單魔法，陣圖之中我們便相對嚴禁設定了循環，所以不需要付出太大代價，最覆雜的陣圖也可以由剛剛掌握靈力的人來開啟。而現在使用的魔法無非是加入了語言這一要素，也就是“言靈”，語言有其特有神秘性，但由於施展的魔法相對簡單，也不需要支付太大的代價，而那些由征服時代之前傳承下來的真正魔法，它們的代價簡直是災難。”

長安默默的消化著瘋子所說的，這些可謂是所有人中解釋的最清楚的了。“你說的真詳細，簡直就像是打好草稿就等著我來問你了。”

“不詳細，這些真正解釋起來足夠你學好幾年，在回歸時代後二百年奧赫麗城本身就是一所學校，我們專門教授這些。別擔心，你答應我看守枯骨祭堂的話便值得我告訴你這些。”瘋子安慰一樣的解釋到。“第二個問題。”

長安在剛剛已經想好第二個問題了，“時代，時代是怎麽劃分的。奧赫麗城並不是所謂的高等妖精的都市吧，也不應該是被人類聯軍擊毀的。”

“你問的還真沒有一個能幾句話說完的。”瘋子閉上眼睛，開始梳理他所知道的歷史。“我們現在還能考察的到的歷史，距今八千年左右。最輝煌的時候就是遠征時代，從大概三千年前人類第一次沖出這幾片大陸開始，一直到兩千年前在群星之間戰敗退回大陸。這一千年完全是依靠他們的技術和各種工具所達成的，魔法完全被摒棄，僅僅有一些古老魔法家族或勢力將其作為義務來傳承，這一千年裏魔法近乎斷代。”

“斷代？”長安已經知道遠征時代是不依靠魔法的了，他依然不太能想象一個完全沒有魔法的時代。

“遠征時代的技術是很偉大的，魔法能做到的事情幾乎都可以靠技術來補足，而且還不用支付不可控的代價。”瘋子覺得魔法被摒棄理所應當，沒人比他更看得清魔法的危害。“但是人類在被迫撤回大陸後，卻發現自己已經把幾乎所有的東西遺留在天外，他們雖然有強大的知識，地面上卻沒有覆原他們的城市和武器的條件，你可以把這種情況看作技術斷代。而這時他們發現敵人居然追著他們來到大陸，為了保命，不得已才尋回魔法這一種技能，這一千年左右被稱為回歸時代，也就是現在所說的奧赫麗時代，人類回歸大陸，魔法回歸人類。但我之前說過，魔法幾乎已經斷代了，我們根本不知道怎麽用他們。所以各個魔法家族分出了幾個派別，比如主張用遠征時代理論解析魔法的奧赫麗城，以及直接改造自身以適應魔法的二十條議事會。當然也有一些比較低調的家族，比如我出身的東洲十家九流。”說到這瘋子深深的皺起了眉頭，看起來是想起了非常不好的事情。“整個回歸時代只有一件事便是和異血抗爭，直到一千年前的決戰，人類孤註一擲，堵上了所有可能的代價，以奧赫麗城為中心，向神明借取了部分神力，強行讓異血沈睡至今，也就是這一千年和平的斯圖蘭卡時代，然而我們至今都不知道到底支付了什麽代價，不過和平時代卻要結束了。至於前五千年，根被找不多多少記載了，唯一可以確定的事真正強大的魔法都是那時候傳承下來的。”

長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技術和魔法依次斷代，聽起來我們現在生活的時代真是茍延殘喘。“第三個問題，我想問異血，但是聽了你的話我決定問戰爭。”

瘋子一臉出乎意料的看了長安一眼：“你在鉆空子，問得實在太籠統了，不過無所謂。我們現在所說的戰爭對象都是異血，但是異血真正可怕的地方在於它會依據本能吞噬一切生命，一切有生機的東西，包括卓然和天使這種傀儡。”瘋子停了一會，一字一頓的補上下半句：“還有農作物和家畜。”

長安點點頭，等著瘋子繼續說下去，可瘋子卻一副我已經說完的表情。這個怎麽回答的這麽簡短？長安仔細又回顧了一下剛才瘋子說的那幾句話，突然一股深深的恐懼從心底漫延起來。終於知道戰爭可怕在什麽地方了，異血一旦爆發，食物首先就是問題，恐怕戰爭對象就不只是異血了。長安吸著冷氣再一次提問：“第四個問題，神明，不，神明的力量，如何獲取神力。”

“要想解釋神力不還要先說神明。”瘋子嘟囔了一句，看起來有些後悔提出回答長安任意五個問題。“假設世界可以分成兩階，那就是神明和世俗，人類屬於世俗之中。神明是唯一且至高的存在，代表世界和法則本身，他是絕對中立的存在，沒有喜好，沒有偏頗，甚至可以說他沒有自我，我們可以將其稱之為本源意志，一個再短小的思緒也能徹底改變世界的法則。但偶爾神明也會對凡人的祈禱做出回應，便會分出以小點力量作為基礎，以人類的集體願望作為人格行走世間，以弱化法則之力幫助凡人。當然這一般發生在前五千年甚至更久之前，那時候的人崇拜萬物，所以這種神明的分身被冠上自然之靈的名號。而自然之靈有了人類的願望而誕生的人格，就會有和人類交流的欲望，有些幸運的人類有幸得到自然之靈的恩賜，獲取部分神性，這就是凡俗之中的最高階位，神之側。”

“所以一千年前那個宏大的魔法是要塑造一個自然之靈麽？”長安已經覺得自己心裏麻木了，這個世界遠比任何人形容的要覆雜。

“第五個問題？”瘋子挑了挑眉毛，提醒長安這是他最後的機會。

“不，不。”長安連連搖頭，他不想把問題浪費在這種可以用是否來回答的事上。“第五個問題是：你是誰？”

瘋子謔的一下站了起來，無論是左眼漂亮的藍眼睛還是右眼那個金屬球都幾乎被瞪的脫出了眼眶，整個人都變得看起來很危險。長安知道這個問題冒失了，但絕對不能不問，於是鼓氣勇氣對視了回去。

最終，瘋狂的失樂塔主開口了。

“公輸長安，東洲十家九流最後的幸存者。公輸家被滅族後以卓然·奧赫麗為名加入奧赫麗城，出任失樂塔首席管理員，也就是現在所說的失樂塔主。同時是現在唯一已知的神之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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